抬著門板的橫墨等人,心中雖然窩火,同時也更加堅定了這個猜測。
但所有人哪裡知道,現在的唐恆完全是換了一個人,自然行為舉止與之前大為迥異。
三人忍著罵,終將唐恆抬入房間,安置下來。
「公子休息,吾等告退。」橫墨拱手為禮。
唐恆躺在床上,只顧半死不活地痛苦呻吟,對三人毫不理睬。
三人對視一眼,忍不住齊齊冷笑,轉身昂然而去。
待三人腳步遠去之後,唐恆雙眼倏然一睜,低喚:「唐忠!」
正唉聲嘆氣的唐忠,頓時被嚇了一跳。「公子叫我?公子竟還認得小人,小人真是……嗚嗚嗚……」
唐恆微微一嘆,道:「好了,好了,我身無大礙,你無須自責。」看了眼外間,壓低聲線,「你去看看,上次買的黑鱗蛇粉還有嗎?」
黑鱗蛇粉是以劇毒黑鱗蛇的毒腺磨成,灑在食物殘渣上,可以毒死老鼠。
質子府常起鼠患,故而備了許多。
「有。還有很多。」
「全都拿來。記住,切莫讓任何人發覺。」
「嗯。」唐忠立即起身外出,可只走了兩步,突然渾身一震,回首道:「咦?怎麼公子的記性……」
「住嘴。」唐恆眼中寒光一閃,冷冷道:「記住,有些話,不能說,有些事,不能問。懂嗎?」
這剎那,唐忠放佛看見一條惡龍向他露出滴血的寒牙,從靈魂深處升起不可名狀的恐懼,激靈靈地打一個寒顫,慌忙道:「小的明白,小的明白。」
唐忠一溜煙地出了內室,到外面小風一吹,方才發覺自己已是汗流浹背。
不敢怠慢,唐忠快步走向了儲物間。
寢室之內,唐恆倏然坐起。
快穿:女配又跪了 時不我待,必須將這四個護衛立即處理掉。
否則自己時刻被監視,無論是修鍊,還是祭祀,都無法成行。
更何況,萬一四人等到的消息,是立即殺死自己呢?
性命攸關,不容有失。
現在唐恆唯一佔據的優勢,就是四名護衛以為他重傷卧床,對他的毫無防備!
所以不論他冒多大風險,都必須立即動手。
黑鱗蛇粉雖不致死,但會令人全身麻痹,這便夠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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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恆赤腳下地,將窗戶推開一個縫隙,看向眾侍衛居住的東廂房。
四個侍衛中,橫墨乃是凡境十層的高手,其他三人,也都是七、八層的好手,以自己凡境二層的實力,無法力敵,只能智取。
這幾個傢伙,平日里根本不把唐恆這個質子放在眼裡,尤其世子身份被廢之後,行事更是狂悖,每日夜晚將至,必然喝得酩酊大醉,再詛罵自己一番。
此時華燈初上,夜色來臨,正是他們行酒之時。
哼哼。
老子不但研究三國,水滸好漢們的江湖手段,也是知曉一二的。
這一次,我定然讓爾等喝個痛快!
正思索間,房門吱呀一聲打開。
「公子,東西我拿來了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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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混蛋玩意兒,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?」
一回到廂房,周須便忍不住破口大罵。
麻貴輕撫劍柄,緩緩道:「如此看來,這小子是真的失憶了。」
「那還有假?」周須摸了摸鬍子,道「如果他還記得發生的事,怕都怕死了,還敢吆五喝六的?除非找死。」
橫墨、麻貴,認同點頭。
橫墨面沉似水,緩緩道:「且看方成帶回的消息再說吧。」
麻貴嘆了口氣。「真是煩心,喝酒!」
麻貴從柜子里搬出一壇剩酒,倒滿三碗,「來來來,說了那麼多的腌臢事,心裡不痛快,咱們還是幾碗好酒,大醉一場。」
橫墨和周須接過酒碗,碰在一處,一飲而盡。
三人都是好酒之人,起了興緻之後,自然命廚娘多做酒菜,暢飲起來。
另一邊,唐恆靠在窗前,笑盈盈地看著這邊,廂房內呼天喝地的酒話,隔著十幾丈遠,依舊清晰可聞。
背後腳步聲傳來,唐恆頭也不回,淡淡道:「我囑咐的事情,你都辦妥了?」
立於唐恆身後遠處的唐忠,早已是雙股打顫,聞言窟通一聲跪在地上,叩頭道:「回,回公子……小的都已辦妥。整包的黑鱗蛇粉,都已下在酒中……」
「做得好。」唐恆微微一笑,「那三個憨貨每日飲酒不在少數,區區一壇必然不夠。 豪門奪子:非常關係 那五十年的花雕,想必能引得他們酒蟲大動吧……」 「公,公公子……小的不明白,是否王統領等人往日對公子不恭敬,你想要懲治他們?」唐忠仗著膽子問道:「可可,小的知道,要是沒了王統領他們……公子這裡……更危險!」
唐恆冷哼一聲,緩緩轉身。「唐忠,你到我府上多久了?」
唐忠叩頭答道:「小的八歲那年差點餓死,蒙夫人可憐收養,如今已經整整十八年了。」
唐忠所說的衛國夫人,便是唐恆的親生母親,雲氏。
唐恆微微一笑,道:「我衛侯府待你如何?」
唐忠聞言連連磕頭,「小的身家性命都是衛侯府給的,主子讓我去死,小的絕無二話。」
「你的忠誠,我豈會不知。」唐恆上前幾步,緩緩將其攙扶而起,嘆息道:「但你知道嗎?像你這樣忠肝義膽的僕役,世上何其之少,而世上又有多少人賣主求榮,想要用我的腦袋,換取一生富貴。」
「什麼人如此可惡?」唐忠聞言大驚,抬頭呆愣愣地看著唐恆。
唐恆闔首示意。
唐忠微微驚愕之後,驚道:「是他們?」
唐恆點了點頭,聲音轉冷,道:「此次狩獵,若不是他們將我引至險境,又袖手旁觀,我怎會被一隻獨眼蠻怪擊傷?以橫墨之能,殺那蠻怪輕而易舉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唐忠雖然魯鈍,但絕非蠢材。「只是公子的傷勢……」
據十四皇子派來的御醫診斷,唐恆重傷昏迷、生死難測,怎麼如今卻正常人一般,毫無受傷的跡象。
唐恆再次走到窗邊,向外窺視,同時淡然道:「衛侯府中,自然有些保命的手段。」
唐忠恍然大悟,「莫不是『回天丸』之類的神葯?」
「回天丸」乃法品上階的靈藥,有活死人、肉白骨之功效,唐恆如此快速地恢復傷勢,唐忠自然以為是這種逆天神葯。
唐恆轉頭,一臉戲謔地看著他。
唐忠醒悟般捂住嘴巴,忙道:「小人記得,不該問的,不問,不該說的,不說。」
唐恆讚許點頭。
既然這個忠僕替自己圓了謊,他自然不會說破。
說起來,唐忠的忠誠是絕對沒有問題的,但為人太過老實憨厚,不適合托以心腹。
唐恆處境,如履薄冰,處處危機,唐忠胸無城府,為之一用尚可,卻斷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籌謀,否則稍有差池,便是萬劫不復的後果。
此時的窗外,侍衛周須自廂房中走出,直奔倉房,接著一臉興奮地跑了出來,懷裡捧著的,正是那壇五十年花雕。
唐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,淡淡道:「你下去吧。記得,今夜無論發生什麼事情,都不許窺探一眼,也不許說出去一個字。」
唐忠嚇得一縮脖。連忙道:「小的領命。」
唐恆抬頭仰望,當空一輪明月,又大又圓。
「今天的夜色,還真是美的很呢。」
唐恆喃喃自語,但殺意凜然,唐忠聽得冷汗直冒,蹬蹬蹬地跑下了樓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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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的夜,靜謐而深邃。
晚風吹拂,緊閉的木窗外不時傳來沙沙的聲響,那是庭院里梧桐樹的枯葉飄落地面的聲音。
每當晚風鑽過窗縫,掠過紙罩的燭台時,搖曳燭火,令牆上的人影隨之左搖右擺,飄忽得好似幽鬼一般。
刀光,如銀鱗戲水一般,在唐恆臉上閃過。
這是一把鋒利的匕首,長不過一尺,藏在衣袖之中,外間看來毫無異樣,乃是前身買來防身之用。
只可惜未嘗一用,便丟了性命。如今唐恆重生,想來是時候讓它見見血了。
黑漆漆的房間之內,唐恆盯著匕首看得入神。
上一世,殺人是為了報仇,而這一世,殺人是為了求生。
他沒有任何愧疚之感。
只是前生的報仇,是陰謀算計,而現在,卻免不了要親自動手。這種感覺,還真的說不出個滋味。
呼——
夜晚的大風呼嘯著掃過屋頂。
「嗖」的一聲,唐恆手裡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歸入刀鞘。
足足等待了小半個時辰,靜靄的秋夜也起了大風,遠處的烏雲緩緩遮住了明月。
月黑風高。
正是殺人的好時候。
三名侍衛的廂房之內,早已沒了對飲的聲響,廚娘周氏和浣婦榮氏,也早已歸家,就連看門的老於頭那裡,也燭火熄滅,鼾聲雷動。
遲則生變,方成隨時都有可能歸來,必須立即下手。
唐恆早已換了一身黑色武士服,找了塊黑布遮住臉孔,身手敏捷地躍下小樓,竄到了東廂房的外面。
我和傲嬌領妹的青春 房間內的燭光依舊明亮,用匕首挑開窗戶,看到三人東倒西歪的身體。
左右看了無人,唐恆毫不遲疑地竄了進去。
一進屋子,迎面就是一股股的酸臭酒味。
我家夫人太能逃 第一眼看到的,就是麻貴和周須。前者趴伏在桌子上,後者仰倒在地,全都是口吐白沫,不省人事。
令唐恆意外的,是實力最強的橫墨。
此時橫墨側身倒在地上,一副正往門外爬行的模樣。
三人飲酒,唯獨他還保持清醒,手指還伸在喉嚨里,地面上已經吐滿了一地。
此時,他那牛鈴般的雙眼圓睜,瞪著進門的唐恆。但渾身麻痹,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。
「呵呵,橫大統領好酒量啊!」
唐恆笑呵呵地用腳掀翻了橫墨的身子,令他仰面朝天。
「嗯……呃,呃……」
橫墨舌頭麻痹,吐字不清,只能用目光表達自己的震驚和憤怒。
「想知道我是誰?」
唐恆一把扯下面巾,冷冷一笑,沉聲道:「你應該能猜到是我,但卻萬萬不能相信。可對?」
橫墨果然露出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。
唐恆笑眯眯地走了房內,同時說道:「我知道你有千言萬語,也知道方成今夜歸來,有心拖上一拖,不過啊……」
噗!
唐恆一刀捅進了趴在桌上的周須后心,鮮血登時奔涌而出。
「不過……我卻沒有那個耐性……」
唐恆一邊看著橫墨,一邊又走到麻貴身邊,這一次他換了個花樣,扯起麻貴的腦袋,用匕首割開了他的喉嚨。
鮮血噴洒,直接濺到了橫墨的臉上。
「唔,唔……」
橫墨眼中的神色,不再是憤怒和威脅,而是深深的恐懼。 唐恆在他面前緩緩蹲下,用帶血的匕首拍了拍橫墨的臉頰,一字一頓地道:「我這個人,最恨被人算計。你們沒能第一時間殺我,就是最大的錯誤。」
「唔,唔……」
知道在劫難逃,橫墨瞪大了雙眼,拼力發聲。
放佛能聽懂心聲一般,唐恆微笑點頭,認同道:「是的,是的……你想說——你這個廢物找死,我們的人不會放過你,你肯定死無葬身之地……吧啦吧啦,諸如此類,對不對?」
橫墨目瞪口呆,竟然無言以對。